两名参与国家级考试命题工作的专家因泄露试题被判刑,此案暴露出当前各类国家考试中命题人的职业道德和法律意识缺陷。
日前,宁夏银川市中级法院依法驳回了周某、谷某某的上诉,因为故意泄露国家考试秘密,这两个参与命题的专家成了罪犯。
此前的7月3日,银川市兴庆区法院对周、谷二人被控故意泄露国家秘密罪进行一审宣判,分别判处周某有期徒刑2年,谷某某有期徒刑1年缓刑2年。
担任此案一审审判长的张志贤法官告诉《法制周报》记者,判决后,两名被告人“极度后悔”。
泄密案引最高检关注
2006年9月,全国二级建造师资格考试前夕,银川市有关部门发现,当地有12名考生提前知道了这次考试的四套试卷及答案内容,这12名学生,都参加了银川市“鸿宏程”教育咨询公司经理刘某某举办的考前培训班学习。
建造师资格考试属于国家考试,按照规定,试题内容在考前属于绝密。 考前发生试题泄露非同小可,有关部门立即展开了调查。
案情迅速被汇报到首都北京,事情引起了最高人民检察院的重视,考虑到案件发生地在银川,最高检和宁夏回族自治区检察院指定,由案发所在地银川市兴庆区检察院立案侦查。
侦查人员发现,“鸿宏程”教育咨询公司是北京市一家名为“某建协信息中心远程部”的培训机构设在银川市的授课点,这个远程部的主任名叫冯某。
为亲情窃密
2006年7月,国家建设部组织专家在上海市进行命题,为即将到来的全国二级建造师考试提供试卷。
当时,53岁的北京人谷某某是某建设装饰工程公司总工程师,因为其专业方面的表现不俗,建设部选定她担任建造师考试的命题组专家,并担任装修装饰命题组副组长一职。 而时任西南工程学校培训开发部教师的周某,也被选定担任这次考试的机电专业命题组专家。
本案中的泄密,正是通过周某和谷某某两人的途径完成的。
法院查明,当年,谷某某的儿子付某也要参加二级建造师资格考试。 为了帮儿子通过考试,谷某某意欲探听试题内容,遂找到周某,请其将机电专业的试题透露给她。
在谷某某的请求下,周某将机电专业A、B两套试卷及答案放在命题室的桌上,并示意谷某某拿走。随后,谷某某将试卷及答案秘密地带出了命题室,并将其复印。 谷某某和周某各得一份。此后,谷某某将试卷及答案泄露给儿子付某,付某依此参加了当年的二级建造师考试。
1.6万元买到国家绝密
2006年8月,北京市“某建协信息中心远程部”主任冯某获悉周某担任命题组专家后,就致电周某,试图邀请周某为其所在公司组织的二级建造师机电专业培训班讲课。
按照国家的明确规定,命题专家不能去考试培训班上课,周某没有接受冯某的邀请,但推荐了同为某工程学校教师的阮某到北京的培训班上课。
周某虽然没有前往授课,但和阮某同时来到了北京。周某告诉冯某,他手头有当年全国二级建造师机电专业的A、B试卷。冯某便向周某索要这套试卷,于是,周某将试卷复印后交给冯某一份。
随后,冯某给了周某16000元现金,在扣除支付阮某的授课费和路费后,周某得到14000元。
此后,作为冯某在银川市的授课点,银川市“鸿宏程”教育咨询公司经理刘某某来到了北京,并将1万元培训信息费交给了冯某。 同年9月份,冯某通过互联网,将4套全国二级建造师机电专业的试卷及答案,发给了远在银川的刘某某,告知其中两套试卷“含金量”较高,并在一套试卷上作了标记。
刘某某将四套试卷下载后,分别交给其公司组织的机电专业培训班的12名学员。
一条完整的泄密通道就此形成。
泄密专家双双获刑
案发后,除了周某和谷某某被判刑外,冯某和刘某某也被以“非法获取国家秘密罪”分别判刑3年和3年(缓刑3年)。
在法庭上,谷某某的辩护律师提出,她所带出命题室并复印的试卷及标准答案,是审核阶段的第四稿,并非标准试卷,因此不能算是绝密而是机密级,这一辩护意见没有得到法庭的支持。
按照惯例,命题组人员在事前都需要签订保密责任书。 周某和谷某某同样签订了一份,以示忠诚,但两人在一年之后却违背了保密义务而双双获刑。(刘靖及廖洁对本文亦有贡献)
专家观点
警惕公共资源商品化的危害
提到这一案件发生的缘由,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教育专家说,“请同一专业的命题专家,为参加培训班的学员讲课,这本身就是一种不正常的现象”。
这位专家透露,现在不止是各类专业考试如此,连自学考试,一些社会培训班都在想尽办法,请参加过命题的老师“讲课”,“其目的不言自明。”
这起专家泄密案件经当地媒体报道以后,立即在社会上引起强烈反响。 人们注意到,与此案有关的周某、冯某、刘某某,均是依附于考前培训链条上的三个利益主体。
作为命题专家的周某,将自己命题的第四审试卷和答案交给冯某,冯某又传给刘某某,刘某某再将试卷和答案分发给参加培训的考生。 在这四个环节中,包括12名考生在内的所有人员,都从其中得到了好处。
类似这样的考前培训班,并不只是在国家二级建造师这样的专业考试项目中存在,围绕一些大型的考试,如自学考试、研究生入学考试、司法考试等,很多培训机构都组织考前培训班,其中不少声称能“拿到内部消息”,或者称有命题专家授课。
对于这种现象,湖南师范大学公共管理学院社会系副教授朱秋莲认为,现在一些“命中率”高的考前培训班可能存在问题,“这实际上是个别人在将公共资源商品化,背后则是权钱交易。”
朱秋莲说,要从根本上杜绝考前培训形成“黑金产业链”,必须从职能部门自身做起,严格规范培训市场。
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教授郑国民在接受《法制周报》记者采访时奉劝命题专家,既然选择了参与命题,“就必须放弃其他念头。”